“参谋长 ？”
江月有点儿意外, 愣怔的工夫，反倒被白蚁抢了先，问道：“是张参谋长？”
这会儿专门派人来追，那一定是军区的首长了。如果是十二军的参谋长，根本没必要着急, 有什么事等回了军区也不晚。但是……
来人没有回答白蚁的问题，只是直直地看向江月。白蚁发觉, 自己可能话多了, 皱了皱眉, 不再多说。
江月的心蓦地往下沉了沉，她猛然间回想起刚才，张梁参谋长出去接电话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。现在在看来，那个电话十有九是从总部来的，内容也是和自己有关，多半是……多半是, 总部对她, 有新的安排。
早知道会有这一天，早知道这一天不会太晚, 可事到临头, 江月还是心口隐约作痛。她慢慢回头, 目光扫过白蚁两人，在石毅的身上停了下来。扯了扯嘴角, 挤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：“你……”
目光相触, 她停顿了一下, 飞快地挪开视线，故作平静：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石毅同样意识到了问题，深深地注视着江月，抿了抿嘴唇，喉结滚了滚，缓缓地吐了口气：“好，我回去等你。”不管会发生什么，我都会等你。
“我知道。”江月横下心果断转身，头也不回地上了后一辆车。她不会失去面对未来的勇气，但她的确不敢回头。
吉普车发动，倒车，转向，背道而驰，在视线范围内飞快地缩小，消失。石毅绷紧着脸，僵硬地松开紧攥的手，清了清嗓子，看向白蚁：“走吧。”
“我这么觉得这小子的情绪不太对劲儿啊？”看着石毅自顾自地上了车，山鹰压低声音问白蚁。
“有吗？”白蚁反问一声，淡淡地瞥他一眼，“别想那些有的没的，赶紧上车。”
他又不瞎，当然看出这两人都不对劲儿，可这种事能想不能问。山鹰这二百五就不琢磨琢磨，一个副大区级别的参谋长为什么急着追江月回去？想想演习时候江月那种不讲道理的打法，再想想江月刚才在车上说的话！什么叫“我说了不算，你们说了也不算”？
这么一想，白蚁就后背发凉，这里头的事，可不是他们能沾的。
上车坐下的一瞬间，江月就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，把所有的不舍都打包起来，小心地安置在心底最深处，平静地看着车窗外路旁的树木“唰唰”地后退。
跟随指引来到参谋长办公室前，她整了整身上的军装，打报告进门。办公室里只有张参谋长一个人，见她走进敬礼，笑了笑：“坐吧。”
张参谋长曾经是江月的直属上级。老领导面前，她也没那么多拘谨，就在办公桌对面坐下。
张参谋长故意上下打量她一番，打趣道：“我看你的气色很不错。”
江月“噗嗤”一笑：“蓝军的伙食还行。”
“小丫头，得了便宜还卖乖！”张参谋长食指点了点，一边儿笑，一边儿拿着两个茶杯放在办公桌上，转身去拎暖水瓶。
“我来。”江月哪儿能让他动手，赶紧起来，抢着拿过水壶，给两个杯子都注满了开水。
茶叶在沸水中上下浮沉，茶香溢出，沁人心脾。参谋长捧着茶杯沉默不语，仿佛已经完全沉醉了。
江月盯着杯中慢慢变色的茶汤，忍不住问：“您急着叫我回来，是……”
她话未说完，就被参谋长给打断了：“你这丫头，几年没见，性子怎么还变急躁了？”
明明是你急着找我，还怪我沉不住气？江月鼓着眼睛撇了撇嘴。
参谋长抿了一口热茶，把杯子搁在桌上，沉沉地叹了一声，感慨道：“这次演习，你还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呀。”这个我们，指的当然不只是演习双方包括导演部的人，还有总部某些人。
“我给总部打电话的时候，对面差点儿把电话给摔了。”参谋长笑着摇了摇头，“其实，我刚知道的时候，惊讶的程度一点儿都不比他们小。蓝军这次演习……”
哪怕他们都看过江月在中东那次行动的有关资料，还是对这次的情况惊掉了下巴，难以置信。原因无他，就是因为江月所在的位置不同。
当时，江月是主要负责人之一，在那边经营了很长时间，动用的人手，不管是比较核心的情报人员，还是外围的行动人员，不说个个都是精兵悍将，也各有不凡，搞出那么大动静也不是很难以理解。
可这一次呢？她只是基层连队的一个炊事兵，在演习中是出于最底层的位置，说不好听点儿就是炮灰。先不说最后取得的战果有多么惊人，单说她能往上说服她的上级让她去执行这样一个任务，往下能够让包括石毅这个连长在内的人都无条件地听从她的指挥，这就是一件令人感到震惊的事情。
野战部队里的中低级指战员，了解特种作战的很少很少，就是听说过这个概念的都不算多，就更别说普通的大头兵。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参与一个看起来是送死的任务得有多难？——七个人孤军深入敌方阵地，听起来真的和送死差不多。
这就又说明了另外一点，那就是，江月，她会带兵，虽然她之前是干情报的。
“其实，这次演习，蓝军打得没有什么问题。”江月苦笑，又补了一个前提，“在现有的条件下，蓝军没犯什么错。”这几天，她已经听了太多惊叹和赞许。这些人谁也想不到，她心里竟然会是这样的想法。
不等参谋长询问，她就继续解释道：“针对我的每一步，蓝军指挥部做出的反应都是对的，换作是红军指挥部也一样，不会有什么不同。”
“这种大规模的战役中，哪怕明确敌方有特战小分队潜入己方阵地，能做的其实只有两点，一是提高警惕，二是设圈套把人钓出来，不可能大动干戈。说到底，我也只是占了先机而已，他们没办法想到会有我这样的人存在。”
蓝军只是没想到，会有她这样一个怪胎的存在。首先，她太了解这个时期部队的作战理念，几乎可以算到对方的每一个反应，每每正好踩着对方的漏洞走；其次，她的作战能力太强，同样的打法，让侦察大队去完成，也不太可能做到；最后，她比他们多出来的是，她上辈子在演习当中培养出来的观念，真正能够做到把演习当实战去打。
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大多来自于上辈子的积累，正因为这样，她才不会狂妄地看不起蓝军，看不起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。
参谋长愣愣地看了她半晌，无奈道：“听你这么说，我都有点儿听不懂你这是在表示谦虚，还是在炫耀自己很厉害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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